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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胖子生贺】一段回忆碎片

*忙里偷闲滚上来摸个小短文,胖子个人向


医院还是那股消毒水味,王胖子打了个喷嚏,随手往鼻子下抹了抹。房间一个接一个,透不进多少光的走廊上全是人。医生走路很快,白大褂跟着飞起来打个旋儿,一角擦过旁边哭倒的佝偻老妇人。一个中年男人扶着她,另一个坐在一边挂着毫不相干的笑。


302,304,306……


床上的人插着氧气管,闭着眼睛疲惫地呼吸。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?很多很多年了。那时她还是朵没开全的樱桃花,其余都模糊了,王胖子只记得她那头微卷又毛糙的头发,扎麻花辫的时候会很好看。现在这些头发泛起灰黑不清的杂色,乱糟糟的。他不喜欢这股消毒水味,几年前他老战友死在心梗上的时候,他就开始不喜欢了。


“这么多年了也不找个新的,出事儿了都不知道喊谁,也就我还来看看你。”王胖子拉过凳子在她旁边坐下,望了望她身上的管子。


她眉头很不舒展,如果王胖子曾经没有忍住血管里的颤抖,那张死亡证明揉皱以后就是这个样子。听了这话,她才终于慢慢地把眼睛睁开,眼角的皱纹跟着深了又浅,她张开白得发紫的嘴唇,笑了起来,露出还整齐白皙的牙齿。


“人各有各的念那。”她半眯着眼睛看向王胖子,“王哥,多久不见了,没想到我会用这种样子迎你。”


“什么话。”王胖子也朝她笑笑,“等我老的时候,指不定断手断脚躺在床上直哼哼呢,一裤子屎尿屁,论好闻都比不上你。”


女人虚弱的嘴角往上扯了扯,伴着浅若游丝的呼气,笑了两声:“你还是这么爱说笑。我知道你人好,心肠热,但人一辈子的红颜水就这么一杯,喝一口少一口,你还是不要多往我身上花力气了。”


王胖子被她说急了,抬手拍了拍床沿:“嘿你这个人,我好心帮你你怎么还不领情呢!”


“你先别贫……”女人看着他,仍旧是笑,“我快死了,所以能看到很多你不知道的事。以后你会遇到一个姑娘,把上心的机会留给她。”


走出医院的时候,王胖子很沉默。老妇人还在哭,但他已经听不进去了。他不信邪,于是心里泛起一股苦水,夹杂着辛酸的味道。


  

这天收摊得很早。夕阳还黄着,潘家园的游客没有散尽,王胖子被兄弟拉去喝酒。几个酒瓶拿在手上叮当叮当,公园的假山没被围栏封起来,两个人往底下那块石头上一坐,听已经凉起来的风把树叶吹得莎莎响。


“怎么样,胖子,最近生意还好吗?”


“民间说法叫生意,按我们专业的讲法,那叫语言美容师。我们干的是给说出来的话镀金的活儿,属于文学范畴,真材实料。”王胖子仰头把啤酒往里灌,咸涩的味道被撑开的气泡一路顺进胃里,有股爽快跟着嗝出来。


“那挺好的。”男人没像往常一样拍他的肩膀大笑,只是闷闷地回了一句,自顾自喝酒。王胖子往他脸上打量两下,刚才的爽气很快就消散了,盘绕在心里的苦涩隐隐又透露出来。


“咋了,遇到什么事儿了?”王胖子问他。


男人叹了口气,王胖子听着有些浮夸:“还真是的,所以来找你。手头……有些紧。”


“难怪问我生意,合着在这儿等我呢。”他故作轻松地开玩笑,本该让人愉快的气氛却一并被风吹散了。他拍了拍男人的背,声响很瓷实,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。


“谁人生没有个坎了,哥们儿能帮就帮。”最终他说。



天黑了,晚上着实有点冷。月亮挂在天上,漆黑路面上的光是路灯带的。王胖子走得很慢,犹豫地把手塞进上衣兜里,摸到两张软得有些发烂的纸,和几个圆不溜秋的硬币。装了磁铁一样,隔会儿功夫他才费力地胡乱抓起那团东西,在一盏路灯下停住脚步,伸出手,转半圈手腕,摊开手掌——


八块三毛五。


银行卡里还有些零的。和那女人预料的一样,整的都拿去给她做手术了。


买点儿面粉,明天喝疙瘩汤吧。


王胖子吹起口哨,身影往空无一人的长街尽头越变越小,很快被吞噬在了夜色里。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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